K远《 十年 》HE

  1. Karry 

我梦到了马思远。

 

我梦到他在我的欢送会上笑。眼中有如星辰落海,笑着对我说:“回美国之后要记得多多联系我们啊,寒暑假有空也可以回来看看兄弟我带你感受我大重庆的日新月异啊,手机换号码记得告诉我们啊,千万不要忘记我们这群朋友啊。”

 

我梦到他在我的欢送会上哭。耳朵红红眼睛红红,哭着拥抱我:“你才来这么点时间,我们都没有好好聚过,好……舍不得。”

 

对不起,马思远。我回美国之后的刻意不联系。

 

对不起,马思远。去年暑假我回重庆了但是没去看你们。

 

对不起,马思远。我手机换号码了但是没有告诉你。

 

对不起,马思远。我已经……忘记你了。

 

对不起,马思远。你说的这些,除了最后一条,我都没能完成。

 

对不起,马思远。你给我办的欢送会,我最终还是没有去。我没办法对着你,说再见。

 

梦里的都是我的臆想和执念,臆想你舍不得我,执念你给我一个拥抱。

 

  1. 马思远 

 

我又梦到了Karry。

 

梦里的他模糊不清,只是一团虚幻的烟雾,没有面部特征甚至不成人形。但我知道那就是Karry,然后,他就真的像烟雾一样,一下子,就不见了。

 

我第一次做这个梦的时候,惊悸焦躁恐慌涌向四肢百骸,惊醒的我安慰自己,这只是个梦。

 

然后卫斯理告诉我,Karry要回美国了。我使劲掐自己的手心,痛到似乎连心都开始抽痛,我才知道,那不是梦。

 

我们费尽心思为他开的送别会,只迎来他薄薄的两张纸。

 

自那以后我频繁的梦到Karry。

 

梦里我在他面前矫情地哭了,梦里我打了他一拳,梦里他对我说“要不你也跟我算啦”。

 

梦外我的眼泪化开了笔记本上他的字迹,梦外现实狠狠打了我一拳,梦外我听见自己轻轻回答“好啊”。

 

梦里的他越来越模糊,变成一团烟雾。

 

Karry,你看,你一直不出现,你就要从我脑袋里消失了。

 

但是,你怎么就到我心里去了呢。

 

  1. 第一年·Karry

我从梦中惊醒。

 

漆黑一片。

 

我已经很习惯梦中出现马思远的身影了,刚回美国那段时间整宿整宿地梦到他,梦到他咬着笔头解数学题,梦到他输了比赛红着眼眶,梦到他扯着我的领子质问我,梦到他自来熟地把手架在我的肩膀上阴阳怪气地叫罗兄。

 

我强迫自己注销了微信,注销了微博,手机换了号码。

 

我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跟马思远有关的一切。

 

这很有用,至少现在,我已经没有那么频繁地梦到他了。

 

但是刚刚梦境里那么清晰,清晰到明明我已经回美国一年了,却还以为我才刚下重庆飞美国的飞机。

 

梦里,马思远走在人行道上,车辆飞驰而过……

 

我掳了一把额头的湿汗,有点自嘲,今天二文那条“今天和马班长过马路,差点被撞倒了,到现在还心有余悸(╯﹏╰)”的微博,到底还是把我吓到了。

 

对不起,马思远。我在很努力地在忘记你,但是,我还不习惯没有你的世界,才会注册小号偷偷关注你和二文。

 

对不起,马思远。我一定能……忘记你。

 

也请你,忘记我。

 

  1. 第一年·马思远

 

今年,我初二了。

 

我还是本届学校最迷人班长,还是篮球队队长,同时也是八年级二班班长兼班长委员会副主席。

 

哦,对了,我还是这届校文化节最佳话剧奖导演。

 

我又梦到Karry了,梦到他很生气的指着我的鼻子,责怪我把他八年级二班班长和班长委员会副主席的位置抢走了。

 

这次,不用醒我也知道那是梦。

 

梦里的我叫嚣着,那你回来啊,你回来的话我把这些统统还给你。

 

梦外的我清楚,Karry不像我,他不会在意这些个位置。

 

否则他不会注销微信,注销微博,换号码却不通知。

 

有点自嘲,我想,我是忘记点开那人的微博却发现该用户不存在的心情了,也已经忘记打电话却被那头机械的女生告知该号码不存在的感觉了。

 

如一盆凉水兜头淋下,从头发丝到脚趾,都是冰凉的。

 

他怎么会在意。

 

他甚至,不在意我。

 

  1. 第二年·Karry

 

对不起,马思远。我今天又上微博了。

 

你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更微博了,就连二文这个话唠都一个礼拜没更微博了。

 

你已经初三了吧,国内的初三似乎很忙,要中考吧。

 

马思远,你……记得照顾好自己。

 

有点可笑,明明当初选择远离的是我,明明当初选择不再联系的是我,明明……当初要离开的也是我。

 

可是我却还在这边假惺惺地关心。

 

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不狠心这一次,我想我,永远放不下,那个叫马思远的人,我也永远,不会满足于朋友这层关系。

 

对不起,马思远。我……还在努力忘记你。

 

  1. 第二年·马思远

 

我初三了,我要中考了。

 

作业很多,复习很累,考试很难。

 

我已经很少梦到Karry了。

 

这很好。

 

7.第三年·Karry

 

这是我回美国的第三年。这年我高二。

 

美国的高中女生真是好主动,今天又有女生来找我说想当我女朋友。

 

我拒绝了,她很不解。非要我说出个理由。

 

——Why?

——I've already got someone.

——Where is she?Ihaven’t seen anyone with you.

——In my heart.

 

我忽然很想笑,然后我就真的遏制不住地笑了。那个女生用一种被羞辱的表情盯了我好久,然后怒气冲冲地走掉了。

 

我还在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笑得胃合并左胸腔一阵一阵地抽痛。

 

多简单的理由。

 

多可笑的理由。

 

马思远,你还在我心里。

 

马思远,你曾经说我洁癖这么严重,一定也只能是处女座的。

 

对啊,我有很严重的洁癖。我是处女座。

 

所以,在忘掉你之前,我不会和其他人在一起。

 

所以,我会努力忘掉你。

 

 

8.第三年·马思远

 

经过一年非人的日子,我终于还是升上了本校的高中。

 

二文分班考的时候考得不是很好,去了隔壁班,而我,则依然是二班班长。

 

起初的我有点愤愤,觉得从属性来讲怎么说也不该是我呆在二班。后来我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和Karry第一次的见面时的乌龙,莫名觉得,有些莞尔。

 

上个礼拜又有女生给我递情书,这次没有二文,我很利索地将情书递还给她。她一下就哭了,质问我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我解释教化了半天,她才拿着情书抽噎着保证一定会努力考上前二十名的,到时候我一定得接受她的情书。

 

我有点头疼,然后莫名想到了当初那个厚着脸皮拆我的情书又厚着脸皮一定要陪我去还情书的人。

 

这个礼拜有我们学校和三中高中部的篮球友谊赛,我的腿没有受伤,但我们依旧输了。我很平静,没有发火没有迁怒,只是莫名想到了当年那场闹剧里被我无理取闹打伤嘴角的人。

 

前前前班长委员会副主席Karry王,我最近,好像总是会突然想起你啊。

 

不过,你应该,已经忘了我是谁了吧。

 

 

9. 第四年·Karry

 

这年我高三了,前两天妈妈问我是想回国读大学呢还是在美国。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心跳突然剧烈起来。

 

我有点慌乱,我跟妈妈说让我再考虑一下。

 

当天晚上,我又梦到马思远了。

 

梦里的马思远已经长大了,面目不清,唯一清晰的,是与身侧女生相握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一双纤细的手。十指相扣。

 

说起来,马思远,我好像很久没有梦到你了。

 

说起来,马思远,我离开你,已经四年了。

 

说起来,马思远,我已经很久没上微博了。

 

说起来,马思远,我应该,很快就能忘记你了吧。

 

说起来,马思远,你也,不记得我了吧。

 

那么,我是不是不该再去打扰你呢。

 

10.第四年·马思远

 

我最近喜欢去图书馆。宽阔的空间,伫立的书架,厚重的书册。

 

我一直不喜欢教室里那种嘈嘈杂杂的氛围,午休或者课后做作业更喜欢去自习室。

 

对了,我都忘了,我后来再也没去过自习室了。

 

从Karry在我梦里消失那天起。

 

11.第五年·Karry

 

最终的我还是决定在美国读大学。没有选择爸妈推荐的国际经贸,而是心理。

 

爸妈很不解,但也没有反对的意思。

 

其实我也很不解,但我隐约知道为什么。

 

大约是,我想戒掉什么吧。

 

I wish I knew how to quit you.

 

马思远,我该如何戒掉你。

 

12.第五年·马思远

 

我高三了,我要考了。

 

前两天二文宇寻宇浩他们一起吃饭,说起高考志愿的事情。当我说起自己已经决定读医的时候,他们都用(⊙o⊙)这种眼神看我。

 

二文:“不要啊马思远,虽然我知道你对人又好又温柔,尊敬师长爱护同学,很有天使的feel,但是现在国内医生这么危险,天天被打,你这种细胳膊细腿的肯定打不过人患者的啊!到时候我不在你身边谁保护你啊”

 

他拉开架势作势要上来圈住我。被我一瞪,悻悻收手。

 

    二文沉默一会儿,不死心地抬手拍了拍我的肩。

 

手一下伸很高,有想来摸我头的意思,只是半路似乎想到了什么,堪堪刹住,只能拍拍我的肩。大起大落地弧度,让人发笑。

 

我真的就那么笑了,伏在餐馆油腻腻的桌子上,胸膛剧烈起伏,不可控制的发出呵呵呵的声音。惹来整个餐馆的侧目。

 

所有人都知道摸头是马思远的禁忌。所有人都知道马思远不习惯靠人太近。

 

可是五年以前的马思远,根本没有这些狗屁禁忌习惯。

 

真好笑啊,马思远。

 

 

13.第六年·Karry

 

在社团里遇到一个亚裔学弟,脾气有点暴躁,操着一口带着口音的英语,动不动就跟人红脸动拳头。

 

今天也是,为了一点小事就向我挥拳头。

 

不过以我的身手他当然打不到我。格开他的拳头后不知怎的就想摸摸他炸毛的头顶,当然最后并没有,只是觉得有点可笑。

 

马思远,你看,现在我对着一个发型、体格甚至连肤色都不像你的人,都能想到你了呢。

 

我学了一年多的心理学课程了,我知道戒烟戒酒戒毒都是会有戒断症状的。对于Karry来说,戒掉马思远的戒断症状,我无法想象。

 

那种生命被掏空的感觉。

 

14.第六年·马思远

大学的生活完全不像高中老师所描绘的那么轻松,尤其是医学生,课程很多也很难。不过还好,我已经不再是班长了,也不再属于二班。

 

开学的时候被室友拉着去选社团。我本意是不想进任何社团的,最多或许是有想过进学生会混混吧。但当我看那对外交流协会纳新的摊子时,不知怎么,就停住了。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填好报名表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海报上那句“优先提供包括全美各大医学院校交流机会”。

 

我只是觉得,Karry王,你TM真是。

 

阴魂不散。

 

15.第七年·Karry

 

我在美国的新闻上看到关于中国中部地震的消息。

 

S省C市。

 

那是马思远读大学的地方。

 

我整个人都开始颤抖,心脏被一只手狠狠攫住,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有那个记住了就永远忘不掉的号码在盘旋着。

 

我掏出手机,按下那个号码。手一直在抖,十几位数的号码按了三遍才按对。

 

嘟。嘟。嘟。无人接听。

 

攫住心脏的那只手越收越紧,手抖得不成样子。

 

我不死心。

 

当打到第十二遍的时候,电话通了。

 

“喂?我是马思远。”

 

成年马思远的声音在耳边爆开,无限循环刺激着脑神经。攫住心脏的手渐渐松开。

 

我挂断电话,缩进沙发里。

 

泪流满面。

 

马思远,你没事。

 

这,太好了。

 

16.第七年·马思远

 

我遭受了人生第一次也希望是唯一一次地震。那种全世界都要崩塌的感觉。

 

值得庆幸的是我们学校并不在地震中心,且我们住的楼虽然是老楼,但意外的坚固,只是摇晃了几下。

 

地震的时候我正好下晚自习,刚回寝室,书包还没放下就感到整个地板都在摇晃,然后便是此起彼伏的“地震了”的慌乱喊声。

 

我当机立断地跑下楼,

 

到安全地带后我给亲人朋友打电话报平安。我妈在电话那头哭得不行,嚷着要从重庆过来看我。我跟我爸安慰了半天好说歹说才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打完电话我抱着书包坐在操场的草坪上,感到书包里另一只手机在震。

 

那只许久不用了,但却一直不想换的旧手机。

 

旧号码。

 

心跳有点快。

 

我赶忙掏出那只手机,刚掏出,震动就停了。

 

我翻了翻未接来电。11个。

 

来自海外。

 

心跳很快。

 

在我愣神的期间,第十二个电话打来了。有点不知所措,深呼吸两次,接听。

 

“喂?我是马思远。”

 

那头没有出声,只有急促的呼吸声。

 

我有点急,脱口而出“K……”

 

电话挂断了。

 

Karry吗?我是马思远。

 

 

17.第八年·Karry

 

最近很忙,忙着跟导师做课题。导师是H大挺权威的心理学教授,是个亚裔的小老头,每天乐乐呵呵地跟你聊天,然后乐乐呵呵地甩你一大堆资料。

 

我上个月刚刚帮拖拖拉拉地他搞定一个课题,接下来,就得专心忙我自己的毕业课题了。

 

毕业课题是之前导师给定的,循着老头一贯的原则,必然是跟华裔留学生相关的。果然,当他甩给我一个《关于中国留学生来美前后心理变化分析》的课题时,我一点也不意外。

 

老头还算比较有人性,给了我H大以及附近S大学生留学交流联合会的联系方式,我也借此融入了美国的中国留学生圈子。

 

课题到现在也做了大部分,大约还缺二十来个样本。不过我不担心,因为联合会的会长告诉我一月初会有一大波中国学生来交流S大交流。

 

会长已经跟我很熟了,很自觉地在他们来的第二天就帮我安排。

 

我没料到我居然能碰到马思远。

 

这时的已经长大的马思远,手脚抽长了,轮廓清晰了。

 

很奇怪,明明我已经八年没见过马思远了,可当八年后的他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一眼就能确定。

 

那是马思远。

 

马思远应该也认出了我,满眼的不可置信,然后迅速低下头。

 

深呼吸,定心神,用中文跟他们打招呼。在异国他乡碰见同族本就不易,更何况还能听见乡音。这些小学弟小学妹们很惊奇兴奋的样子,热热闹闹地开始问问题。

 

我注意到,全程,马思远都没有再抬头。

 

当他们把话题扯到有没有女朋友的时候,我掐断了问话,安排他们坐下来填问卷。

 

马思远,从你刚刚的表现,我可以理解为,你还记得我,对吗?

 

 

我想,马思远真是Karry的克星。

 

我对着马思远的问卷大眼瞪小眼瞪了三天,翻来覆去,后悔问卷太少,寥寥几页根本不足以我了解最近的马思远。

 

我打开了好几年没有打开的微博,把这几年马思远以及二文甚至宇寻宇浩的微博都看了个遍,从中搜索马思远相关的一切。妄图填补这空白的没有马思远的几年。

 

我从S大交流联合会会长那里要来了他们交流流程安排,妄图制造偶遇,却每每不肯迈出最后一步。

 

我又开始整宿整宿地梦到马思远,梦到他一个人坐在自习室里。一个人。

 

这几年刻意压制的思念如潮水涌来。铺天盖地。措手不及。

 

我想起我的导师曾对我说的话:“Karry,年轻的意义,在于不顾一切。”

 

马思远,曾经的我畏首畏尾,固步自封。

 

现在的我,就算奋起直追,还来得及么?

 

其他人看到这样的我,恐怕会笑吧。Karry王,你也有这么不自信的时候啊。

 

是啊,Karry不自信的理由,从来只有一个。

 

它叫马思远。

 

 

马思远的对外交流只有一个月,还有最后三天。

 

我始终没能迈出一步,只在远远地地方站着。看着上课的马思远,看着吃饭的马思远,看着笑着的马思远,看着面无表情的马思远。

 

看着,与我无关的马思远。

 

这天,还要对这批交流学生进行数据采集。这次与上一次稍稍不同,除问卷之外还有催眠。

 

催眠不是什么难事,但今天的我却怎么也缓和不下来,念白的时候嗓子一直绷着,声音甚至在抖,无论如何也进入不了状态。

 

有点无奈,只能叫来一个华裔师妹帮忙。

 

还剩最后一个的时候,我叫师妹先回去了,剩下的我来就好。

 

最后一个是马思远。

 

看得出来马思远很紧张,全身紧绷着,眼睛紧紧闭着,手指不自觉地玩着衣摆。

 

我突然觉得之前的自己很好笑。一个学心理的人,居然看不出眼前人明显的紧张。

 

和在意。

 

我放下手里的资料,走上前,摸了摸他的头。

 

“马思远,别紧张。”

 

躺在床上的人突然就乱了,忽的坐起来,眼睛红得像兔子,弯下腰,头埋在手臂里。

 

我慌了,坐在他旁边,不敢抱他甚至不敢再碰他,只能一遍一遍地道歉。

 

马思远。马思远。马思远。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马思远哭了很久才止住,通红的眼睛让我想起实验室里的兔子。

 

冰冷而带着绝望。

 

今晚我的语言中枢一直处于过度抑制状态,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可以在大型辩论会上说得对方辩手面红耳赤无法还击的那个Karry王,在唯一一个观众面前不知所措,半天只能干巴巴地挤出一句好久不见。

 

我给他倒了杯水,他低头,像以前一样,牙齿咬着杯沿,把纸杯咬得破碎,问我为何不跟他们联系。

 

我要怎么回答?我能怎么回答?

 

说是为了忘记你?说马思远我喜欢你?说不断了联系我一辈子都没办法忘记你?

 

 

最后,我把马思远送到他宿舍楼下,二月初的美国真冷,马思远没带围巾,我把我的围巾给他。

 

围巾很厚,是很久以前逛二手市场的时候看到的,一条拼色手工围巾,看到的时候就觉得很适合马思远,没想太多就买下来了。买下来也一直没戴,在美国碰到马思远后,就突然想起这么一条围巾的存在,翻箱倒柜地找出来,这几天一直带在身边。

 

我的眼光很不错,的确很适合马思远。

 

宿舍楼下,我和他道别,临走之前,问了他手机号和离开的航班号。

 

马思远,你一直是那么认真的性格,一向把自己跟别人分得那么清。如果,你收下那条围巾没把它还给我,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不愿意把它还给我,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也想着我。

 

那么,马思远,我再不会畏首畏尾,再不会固步自封。

 

我会,走向你

 

 

马思远离开那天我没有去送机,我在角落里远远地看着人群之中的马思远,看着频频回头的马思远,看着把失望写在脸上的马思远。

 

计算着马思远登机的时间,给他发了条短信。

 

——马思远,我喜欢你,很意外吧。

 

 

18.第八年·马思远

 

学院寒假有个到美国S大交流的机会,因为是寒假,去交流就意味着没办法过年,所以报名的人不多。

 

我报名了。

 

这是我给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

 

去看看那个人所在的国家,然后,彻底忘记那个名字。

 

但我没想到我会遇到他。

 

Karry。

 

眼前的人明明跟八年前不一样了,婴儿肥消失了,头发变短了,皮肤也变黑了。但很奇怪我居然还能一眼就认出他,很奇怪我居然还记得他八年前的样子。

 

你不是已经从我脑袋里消失了么。

 

他用标准的普通话作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H大心理系的Karry,很感谢你们帮我这个忙。”

 

身边的女生都炸了,争着问他什么时候来美国的为什么普通话说得那么好有没有女朋友。

 

声音比几年前更低沉更有磁性了,带着淡淡的笑意回答我们的问题,很狡猾地止步于最后一问。

 

我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笑,因为我到最后也没敢抬起头看他。

 

马思远,你这个懦夫。

 

来美国不就是想要个了结吗?现在真人就在你面前,为什么不敢了呢?

 

对,马思远,本来就是个懦夫。

 

 

S大的医学的确是全美顶尖的,一个月的交流,的确能学到不少东西。

 

只是之后的一个月,我都没再见到Karry。

 

就在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了的时候,学长通知还有一次心理问询,并且这次除了问卷还有催眠。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懵了,能自如地站在他面前已是万幸,我根本不能想象我和他单独呆在一起的情况、

 

我拖拉着站在最后的位置,直到催眠完的同学告诉我Karry只负责记录,房间里还有另一个学姐时,才稍稍松了口气。

 

但是等我进入房间的时候,却发现只有Karry一个人。

 

我僵硬地躺在床上,紧紧闭着眼睛,僵硬地回答他的问题。

 

我听到一声低低的叹息,然后有一双手摸了摸我的头。

 

有什么遏制不住要从眼睛里出来,我赶忙坐起来,捂住眼睛,想把眼泪捂回去。

 

可是眼泪越来越多,怎么也止不住。

 

Karry在旁边不停地道歉,手足无措的样子让我很想笑。

 

但现在的我就算笑,流出的也是眼泪吧。

 

 

那天我到底还是没能完成测试,最后哭得实在没力气了,才停住。

 

同学们都已经回宿舍了,我这副样子回去也的确不太好,就一直呆在问询室里。

 

我们都没说话。

 

很久,我听到Karry的声音。

 

“马思远……好久不见……”

 

鼻子有点酸,感觉眼泪又涌上来了,但泪腺已经干了,眼睛涩得干疼。

 

我吸吸鼻子,喉咙有点哑:“好久不见。”

 

我真怕他下一句会问“你过得好吗”这种狗血的问题。

 

幸好他没有,而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捧着他给我倒的水,牙齿把纸杯边沿咬得破碎,终于问出了那个藏在心里好久的问题。

 

“Karry,嗯……你为什么……这么久不联系我们呢?”

 

问题问出口,眼泪又猝不及防涌上来了。

 

我反省,马思远,你真没用,八年前也好,八年后也好,在Karry面前,你怎么就只剩哭了呢。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回答,很久之后才出声:“我真的很讨厌分别。”

 

答非所问。

 

 

我回宿舍的时候已经很晚了,Karry送我回去,美国的晚上真冷,今天出门又忘记带围巾。出门前Karry把他的围巾给我,我不想要,他不由分说就围在我脖子上。

 

围巾很暖。脸很热

 

在宿舍楼下,我存着私心没有把围巾还给他,他也没提,只是问了我手机号码和后天离开的航班。

 

 

但是离开那天Karry还是没有出现。我一直在看手表,频频回头看机场入口,整个人心不在焉。身边的同学问我是不是在等人,我摇摇头,有点自嘲,拎着行李入关登机。

 

快起飞了,空姐来提醒关闭手机。我拿出手机,看到了一条未读短信。

 

我拿出书包里Karry的围巾,围了整整三大圈,把脸藏在里面。

 

19.第九年·二文

 

昨天马思远跟我说要出来聚聚,因为Karry男神要从美国回来了。

 

对此我对马班长深表敬佩,我们跟Karry男神都失联九年了,他居然还能知道远在美国的Karry男神要回来并且安排聚会。

 

聚会安排是晚饭一起吃火锅,吃完火锅去K歌。

 

前面一条是马思远提出来的,后面一条是我提出来的。

 

我和宇寻宇浩到的时候Karry男神和马思远已经在等我们了。然后过了不久卫斯理也到了。

 

看到Karry男神的时候,我不禁感叹,岁月果然是把刀,只不过对某些人来说是美工刀,对某些人来说是杀猪刀。Karry男神经历了九年美工刀的雕琢,更帅更有魅力了,而我只能摸摸自己的脸,感慨这个连岁月也看脸下手的时代。

 

男神不愧是男神,连吃重庆火锅都能吃出西餐的优雅味儿,我都要怀疑男神当年不是去了美国而是去了英国,其优雅程度直逼上个礼拜我们部门空降的据说从英国留学回来的Jackson·Yee经理。

 

席间我们聊起了当年自习室的趣事,我模仿当年的语气花痴“如果我是女生,我一定会爱上他的”。果不其然遭遇马班长暴力袭头。

 

还是男神好啊,马班长你看男神就只是笑笑然后把涮好的羊肉放在……马班长?的碗里。

 

吃完饭我们去K歌,当初Karry男神留下一封信就走了没来参加我们的欢送会,让我失去了在男神面前唱《再见》的机会,时隔九年,我必须得在男神面前唱一次补全这个遗憾。

 

但是我忘了马思远和卫斯理都是麦霸,前半场我根本抢不到话筒。

 

我只能忧桑地坐在沙发上,看宇寻玩手机游戏。

 

中间我挪过去想跟Karry男神聊天,但是KTV这种地方实在不适合聊天,我吼了两句男神好像还是没听清,我就把头靠过去在他耳边说,但是还没说完的时候马思远刚好唱完一段,回来挤在我和男神中间,继续唱。

 

我更忧桑了,坐回来继续看宇寻玩手机游戏。

 

后半段的时候我机智地坐在点唱机旁边,在一曲快完结的时候把我的歌迅速往上顶,然后抢过马思远的话筒。

 

“这是我的歌,我的歌,你们都别唱,Karry男神,这是我当初想在送别会上给你唱的歌,那时候没唱成,现在唱给你听。”

 

“我怕我没有机会,跟你说一声再见……”

 

一曲终了,大家纷纷在男神的带头下鼓掌。我对我自己的表现很满意的同时也受到了鼓舞,一连抢了马思远好几首歌。

 

后来男神站起来,拿过话筒:“再见这首歌我当初也特意学了,很遗憾当时的突然告别,很高兴认识你们这群朋友。”然后点了真情版的《再见》。

 

“我怕我没有机会……”

 

第一句出来的时候,我满脑子只有“卧槽我刚刚是不是用很嘚瑟的表情在男神面前唱了歌?卧槽我刚刚是不是还觉得自己唱得挺好?卧槽我刚刚是不是还很拽地指了他?”

 

世界再见。

 

男神一曲唱完,整个包厢都特别安静,连宇寻都从手机游戏里抬起了头,我还看到马思远眼角似乎泛着泪光。

 

等曲目已经切换的下一首的时候大家才想起来鼓掌,纷纷表示你居然唱歌这么好听?你居然唱歌这么好听还不唱?你居然唱歌这么好听还不唱就光让我们还在你面前狼嚎?

 

所以接下来就变成了男神的专属演唱会。

 

我对这个男神万能的世界绝望了。

 

唱完歌快十二点了,我们又去吃了宵夜,然后各回各家了。

 

回到宿舍后我躺在床上,回想起今天的事,有种蛋蛋的奇妙感。这种奇妙感主要来自于马班长和Karry男神,我虽然叫宇文但其实我语文不太好,想了半天觉得还是用四个字概括。

 

暗潮汹涌。

 

 

20.第十年

 

马思远最近在忙着申请留学的事。

 

他大五了,成绩不错,平时也挺活跃,能力也不错,再加上之前去美国S大医学院交流时候表现不错,S大的通知书下来的很快。

 

八月份的时候,他拿着行李走出机场,不出意外看到了在关口等候的Karry。

 

马思远很自然地把一半行李交到Karry一只手上,另一只手很自然地相握。

 

机场外面,阳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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